第233章 王翦-《战国明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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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在学会走路的同时就学会了用剑,学会写字的同时就学会了射箭,十岁的时候,已经能骑着马驰骋在关中沃野间。

    虽然此时频阳已是安定的秦国腹地,国际局势也大为不同,只有秦人去进攻别国的份,很少有他国能深入秦地。但整个秦国,早已在鞅法长达百年的改造下,变成了一个大军营。秦人的社会关系是单纯的,平日的邻居,到了战场上,就是同什同伍的袍泽,因为残酷的连坐之法,他们的生命息息相连,远亲,当真不如近邻了。

    所以王翦从小看到、听到、学到的一切,都离不开战争与军事的范围,王翦同同乡伙伴们从小玩的,也是打仗游戏。

    但王翦在年少时,并未从同乡一起受父辈训练的伙伴里脱颖而出,他唯一的特点,或许就是“知兵”,他对父辈的战争故事特别感兴趣,还把从族叔王龁那里借来的《商君兵法》翻得穿竹简的麻线都烂了。

    到他十七岁傅籍成丁以后,就开始正式服役,跟随秦军辗转作战,接受来自战场上的考验,砍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颗人头,爵位从第四级的”不更“升为第五级的“大夫”,职位也从什长升为屯长。

    两年前,也就是今王四十一年夏,以悼太子死为借口攻魏,王翦的族叔王龁为将,便让他从征,那一年,王翦20岁。

    那一战,秦军拔取了邢丘、怀,在河内扎下了两根钉子,作为屯长的王翦也因为表现出色,升为百将,爵位也升到了第六级的“官大夫”。

    他不再青涩,脸上多了许多风霜,人也更加老成,经过战争磨子的长期精磨细碾,逐渐成为真正的军人。

    去年,王翦又参与了对赵国的进攻,秦军再拔蔺、离石、邬三城,在大军撤离时,王翦的族叔,将军王龁举荐他做了邬县的五百主、代县尉,爵位则不变。

    邬县是一个特殊的地区,这里是秦国河东郡唯一一个位于汾水以东的县,北面就是赵国太原郡,南面就是韩国平阳、上党,在战时,邬县是突入赵、韩的进攻前沿,可在漫长的和平里,邬县又是随时会遭到两面夹攻的孤岛。

    此乃险地,所以对族叔这次举荐,王翦是有些不解的,甚至有种被遗弃的悲愤感。

    当时,已升为“五大夫”,成为秦国一颗冉冉升起将星的王龁告诉了他理由。

    “邬县至关重要,需老成持重之人镇守,你从小虽貌不出众,武艺也不算子弟里最拔尖的,却年少知兵,多谋而稳重,又明析大局,由你扼守此地,我方能放心……”

    王翦恍然大悟,族叔的这番话让他倍感责任重大,到任一年来,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
    他手下这五百人里,有许多非军人的军人,他们有的是来自关中的刑徒,因为犯罪充军,流放到这边地来。还有一大半则是已经分不清楚籍贯是赵、魏,还是韩国的当地人,他们一年前或许还是赵卒,如今却穿上了秦军的衣甲,这些人对秦国没有丝毫的归属感,应征入伍,只是为了讨口饭吃。

    要驾驭好这些人,同时与县中的令、吏合作,在群盗四起的大环境下管好当地治安,还要随时警惕来自赵、韩两国的试探冒犯,可不容易。

    所以短短一年里,王翦学到了许多在行伍里一辈子也不会去了解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再度翻出了族叔走前送他的几本兵书,细细揣摩,不再同小时候一样,只对孙子兵法里的《军形》《兵势》等感兴趣,而开始钻研那些在他眼里,朝堂大人物才需要知晓的《始计》《用间》。

    他在巡视乡里时,开始尝试与当地人交谈,感受他们对秦卒的畏惧,日常都关心些什么?

    对鱼龙混杂的手下,他也尝试用不同的态度和方式去笼络、驾驭,对来自关中的秦人,就用袍泽乡情,对本地士卒,就多以宽仁慈厚。

    他也开始研究律法,身为县尉,对秦律一知半解是行不通的。

    所以此时此刻,在审讯这名似乎经历过不少事的贼首时,王翦不需要看文书,就能一字不差地将例行审问的程序走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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